华人影坛传奇影后,高寿93岁逝世,在她辉煌的演艺生涯中,代表作无数,也曾踏上坎城影展星光大道红地毯、接拍好莱坞的英语电影。然而她有部知名度不算高、今日为大多数观众遗忘的武侠片“盗剑”,却是充满玄机,值得再次分析。 “盗剑”这部邵氏的电影中,是什么人要盗什么剑?剑的名字叫青霜剑,相传是春秋时干将、莫邪所铸,削铁如泥,是天下第一神器。李丽华扮演的则是身怀奇功的女侠耿六娘,因此剑失去爱夫,决心夺回宝剑并为夫报仇。她隐身在钟将军府内为仆役,将军之女娇龙醉武舞艺,父亲已应武义亲王之请,把娇龙许配给亲王的干儿子鲁天霞,娇龙不喜欢鲁天霞一身邪气,嫌他长得像僵尸,不想接受这门婚事。晚上她却惊见从小看她长大的大娘变成了武功高手,盗走了青霜剑!
稍微敏感一些的朋友,看到这儿应已瞧出端倪,就算不那麽熟悉武侠故事的朋友,可能也会觉得似曾相识。耿六娘这个名字大家不见得耳熟能详,但她的江湖名号“碧眼狐狸”,可就如雷贯耳了。没错,这个人物源出于王度庐的小说“卧虎藏龙”,“盗剑”正是邵氏出品的“卧虎藏龙”,只是没取得版权、王度庐的名字未列出,情节也变得和原作有相当的不同。 除了耿六娘从大反派变成正派女主角外,青冥剑变成青霜剑,玉娇龙成了钟娇龙,罗小虎则变成罗翼虎,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有新的设定,时代背景也已非清朝。

“盗剑”导演岳枫是非常老资格的名导,李丽华第一部公映的电影“三笑”就是由他执导,所以片子开拍前她本因胃痛想要推辞,还是接了下来。当她在香港拍完所有的戏份,左派暴动正如火如荼,许多港人内心恐惧、有心出走,李丽华也来了台湾,透露有意与严俊和家人一起来台定居,还看好了在台北郊区的房子,却又接到岳枫的命令,要返港补戏,大家都为她的安全有顾虑,她还是敬业地回到香港,把所有场面都完成,可惜“盗剑”在台湾与香港都没有缔造突出的票房,因此原本还有再拍续集的计划,邵氏更已宣布要让李丽华和饰演钟娇龙的李菁来台出外景,最后突然取消。

武侠名家王度庐毕生最著名的代表作就是故事相连接的“鹤铁五部曲”,“卧虎藏龙”是其中的第四部,故事在玉娇龙假称为父亲延寿舍身跳崖,外界都以为她已死,其实她只是希望从此能自由行走江湖,在和罗小虎一夜温存后即离他远去,两人的儿子韩铁芳,以及玉娇龙的义女春雪瓶成为最终章“铁骑银瓶”的主角,最终两人得以结合,弥补了之前好几代侠侣都是情天长恨的悲剧。有趣的是,唯一圆满收场的“铁骑银瓶”,华人影坛少有人碰,倒是“卧虎藏龙”一再被搬上银幕。

李丽华的“盗剑”其实还不是“卧虎藏龙”第一次被搬上大银幕,更早几年,台语片影坛就召集了小艳秋、何玉华等当红大牌主演了“罗小虎与玉娇龙”,那时主要在台中片厂搭景,外景部分到了日月潭等地拍摄,某次车队发生意外,众家要角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,女主角小艳秋一度昏迷、送到台北救治,所幸没有大碍,很快就又返回工作岗位。“罗小虎与玉娇龙”是台语片的大堆头大戏,演员们练骑马、练武术,但更受观众注意的则是,小艳秋传在拍片空档与朱姓医师谈了恋爱,很有可能在这部片之后嫁人息影。民国48年10月下旬,小艳秋和朱医师在台北圣家堂结婚,12月“罗小虎与玉娇龙”上映,果真成了她告别影坛的作品。


“盗剑”之后,华人影视圈烧了许久的古龙热与金庸热,连温瑞安、黄易等更年轻一辈的武侠名家作品亦先后被搬上银幕,已成功打进欧美独立制片圈、尚未于商业主流界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李安,却有意改变大都拍摄文艺类型的风格,动念要将民初名武侠小说家白羽的代表作“偷拳”改编成动作喜剧,开始洽购版权之后,竟然改成了要拍摄王度庐的“卧虎藏龙”。第一个困难在“卧虎藏龙”与前作“宝剑金钗”、“剑气珠光”情节链接紧密,并不容易简化,且武侠片耗资大,李安又是第一次“弃文从武”,被洽询的艺人也不见得都有信心。

经过改编之后,原本在书中就光芒四射的玉娇龙仍然是占戏极重的要角,罗小虎这个角色则不幸从男主角被降为男配角,原著里玉娇龙对他从未变心,只因心高气傲而他又无法考取功名,就算心中再爱也不甘下嫁。电影版把玉娇龙和李慕白之间弄出了很暧昧的情愫,罗小虎的分量变得更轻,坦白说,哪一位男星来扮演都只有吃力不讨好。相反的在书中已经分量不多的李慕白,被加了一堆戏,成为货真价实的男主角,李安本来属意李連杰,最后是影帝周润发来扮演,搭配饰演俞秀莲的杨紫琼,张震和还是新秀的章子怡则演片名中暗指的“虎”与“龙”。

“卧虎藏龙”走过一堆波折终于杀青,千禧年的坎城影展,姜文的“鬼子来了”、杨德昌“一一”、王家卫“花样年华”都打进了正式竞赛,最后也都各有斩获,堪称两岸三地华人片在坎城最风光的一次,“卧虎藏龙”也在这一届的坎城影展盛大首映,却并非正式竞赛单元,可是观众反应热烈程度较3部正式竞赛片尤有过之。从坎城载誉归来,当年7月初在台湾上映,立刻缔造超亮眼的票房成绩,从该年12月在北美小规模上映起,逐渐抓住老美观众的心,最后不仅卖破一亿美元,还成为奥斯卡奖多项入围的大片,台湾片商自然赶著奖项热潮再度推出上映,仍然有不少影迷捧场。之后在全球观众眼前,“卧虎藏龙”为台湾抱回了最佳外语片大奖,相关话题热到最高点,已经在书市消失许久的原著,又重新上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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